来源: 日期:2018-03-19 13:50:54 点击:
空气中无序漂浮的絮状物被几米高的水草不知所措的拦截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引得众多飘白的相似物种纷纷毫无章法的附着在原本笔直光滑的水植上,也难得的一点可观性也没有,此时大自然的阴差阳错并没半点值得嘉赏的地方。就算如此,我也愿意这样看着它,我的每一束目光并非是为了有利可图,仅仅是出于一百万分的愿意,用我四百五十度的近视眼去描绘它臃肿的身形,缓慢搏动的心跳测量它龟速般的生长,乌漆黝黑的双手去感受它腐烂的根茎。
我就愿意永远这样陪在它的身边,抛弃引人妒羡的阶级、一日万里的快感、满堂珍馐的供奉,只觉得灯红酒绿不及在它身边的清水半盏,就像是周围长出一片荆棘丛林,而我只守在由它划出的一亩三分地,不论是架桥铁路碾过,还是高楼大厦建起,我都不愿改变。
我只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耕耘,阳光和我之间的接触不存在一丝介质,故此我更努力去区分麦子和稻谷的不同,将计划好的种子播撒在并不肥沃的土地里,别无选择的只能用最原始的养料去培育它。我将来年的口粮堂而皇之的放在这里,就是做好了将自身公之于众的准备,只因为我无条件的信任天与地,我在它们交合之处寄居生长,我承受并喜欢这种任人宰割。
但我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的就这样陪着它,我怕我会感到厌倦。坐着时我的脑袋空无一物,这让我惶恐的认识到,九年的义务教育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白:其实自己就是个文盲,所以我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急切地想要去掩盖文盲这个标签,私以为最好的方式是给自己贴上一个新的标签。我环顾四周,拿起锄头,想着到屋后去开荒,美其名曰“拓荒者”。我也变成一个赌徒,去赌荒园里没有什么昼伏夜出的蛇虫。溜进未知的草丛,踏着已经被覆盖的前人的痕迹,我搬起锄头,抡起一个又一个圆,砸下一个又一个深坑,周而复始。
这三分地被翻了个新面,费力挥过锄头的我却毫不在意样的,随意挥洒着种子,因为我也思考过,这最终结出来的还是信任的果实。由我所努力的开始也许并不需要来由我结束,虽然讨厌这种被人打断的感觉,但我还是选择了沉默,事实上,沉默并非我最初的选择。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自私轻佻,所有人称赞的大度只是出于我的不屑,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却又自命清高,厌恶一切人际关系也忍着拼命讨好。直到我遇上了它的沉默,是它的沉默给了我一个这样的选择。此后我可以自己去分辨麦子和稻谷,自己在荒地上抡出一个又一个圆,自己去解释并信任这个天与地。可是他们不能理解,他们只见到了这个荆棘的表面,就简单的认为凶险万分。
直到它离开,她一直沉默,但我能够感受到它的离开,确切的是一股气息悄然消逝,这对我的生活轨迹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波澜的颤动。只是这样的无声无息反而带着十足的力道牵扯了我,于是我还是固执的守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仿佛它还在那样待我,就像待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以不辨菽麦、不解世俗、不管昼夜的方式去任性,它只是像暖黄的落地灯停留在那里,不辞辛劳。如今曙光全部熄灭,什么永恒在此刻都全部瓦解了,我觉得到了被放逐的时候。
我像往常一样将疑问丢在这里,却始终无人问津。我开始相信季候风过了就散,再无回转之可能,也从点亮那盏灯的一刻起,开始相信摆在神明前的虔诚,于是我一样去敬重佛祖和哥白尼,花水木和铜锡铁在我心里开始一起缠绕、蔓延。他们都紧紧地攀附着我,直到将我拖向未知的水域。
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再好的未来都已经与它无关,再如何行进也只可能越来越远,直至再望她也只得见一道弧形的地平线。我站在将落的余晖下远远注视,认定这是我今生抡出的最后一个圆。(编辑 郑静静)